陳全水,1988年出生,湖南湘西鳳凰人,現任三一重起寧夏履帶起重機服務工程師,常駐西北。
沈從文筆下的邊城秀美安寧,而這位邊城少年工作的大西北壯闊蒼涼。
從23歲到29歲,他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獻給了這片土地。
初識西北,從此扎根這里
寧夏吳忠太陽山風電場,2010年左右,小陳經常往這里跑
我2009年從三一工學院畢業,畢業后正式成為了一名履帶起重機的服務工程師。在當時履帶起重機的制造基地上海產業園接受專業的履帶起重機售后維修培訓。
初識西北,是2010年。服務部接到客戶反饋信息,一臺630噸履帶起重機在寧夏固原的電廠吊載一個160噸的桶,一提起來,車子后面就翹起一米高,差點兒就翻了。沒有一個人敢動,不敢放鉤。因為這個車子就值三四千萬,那個桶子還值好幾千萬,萬一出狀況,誰也賠不起。
公司派我連夜從上海飛到蘭州,然后包車到會寧,客戶在會寧接的我們。從接到客戶消息到我趕到現場,只用了六個小時。
大西北的風很大,是不可多得的清潔能源。小陳來的時候根本沒想過,以后會扎根此地
那時是冬天,特別冷。我用了三四個小時給客戶排除了問題,把桶放了下來。產生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客戶一個錯誤的工況,如果是側面吊,就沒事,但他是正面吊的,而且配重掛少了,以致于車子都差點翻了。
當時我也不敢亂加配重,因為突然加個十噸八噸,車子晃起來,把那桶子晃掉下去可就麻煩了。于是我們想辦法去周邊找石頭、沙袋,把兩邊慢慢壓下來。最后車穩了以后,才把那個桶子慢慢放下來。
西北的風很冷冽,這是我對它最初的印象,那時候根本沒想過,以后我會扎根在這里。
小陳常年出差,西北的雪景給來自南方的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六月飛雪,我卻“單衣”赴會
2014年,小陳在甘肅,當地的3月非常寒冷,尤其白毛風刮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2011年3月,公司將我分配至寧夏,正式負責西北履帶吊售后服務,6月份碰到一件事,印象很深刻。
當時是在阿克塞,它是青海、新疆、甘肅的交界處,一個風景非常優美的地方,在山頂上面,有一個很大的湖。我們的車在那里吊裝風電。客戶打來電話,說設備沒動作了,打不著火。那會兒是6月份,這個季節在我們湖南也就是一件短袖。我從銀川背了個包急匆匆趕過去。
那時候交通沒現在方便,我買的站票到蘭州,到蘭州之后再轉玉門,從玉門換大巴到敦煌,再從敦煌換車到阿克塞,到阿克塞沒車到工地,就搭了一個運輸車上的山。路況不好,一直爬坡爬了三個小時才到。
這一路,我花了兩天半時間。
小陳經常一身泥、一身汗,工作服一年都要磨損很多套
上去的時候,我只背了個包,穿了件單衣。一下車我就后悔了,因為上面居然還下雪。前面有一大片湖,后面全是雪,氣溫零下十幾度,我當時凍得不行。客戶聯系我的時候,也沒告訴我上面的氣候。
上面很冷,修了一個晚上之后,客戶想辦法給我找了件外套,但還是冷。車子打一會,油凍住了,打一會,油又凍住了,我從駕駛室里跑出跑進,手完全僵了。
離開的時候,客戶因為車輛緊張沒法送我,我只能自己攔車下山,幸好工地就在國道旁邊。我把外套還給了客戶,穿著一件單衣,站在那個湖旁邊等了三個小時,風呼嘯而過。
曾救死扶傷,也曾在大山迷路
扎根西北九年,皮膚早已曬得黝黑,原本細皮嫩肉的小陳,如今看上去就是個西北漢子
2012年冬天,在太陽山,一臺500噸履帶起重機,也是在吊風電,當時是客戶操作油缸不對位,配重掛不上去。
這時我負責的區域非常廣,公司專門給我配了一臺服務車,比起輪番倒車方便了不少。
中間發生了三件事,讓我很難忘。
大概是下午2點多,我到了白頭崗,在離工地還有15公里的地方發生了一起車禍。出事的商務車沒事,但小轎車已經完全報廢掉了。事故發生應該沒多久,從他們相撞到我到現場,應該也就幾分鐘時間。
我第一反應是報警,但兩個手機都沒信號。所以就下去救人了。
商務車沒事,但除了司機,其它都是女的,沒有一個人敢下來。小轎車里面坐了8個人。3個小孩,5個大人。
我隨車有工具,我用錘子把玻璃敲掉,問還有人活著嗎?只聽到有個小孩在哭,他母親用身體保護了他。我把他抱出來,大概一歲多的樣子。全車,就只剩下這個孩子還活著。
我對死亡并不害怕,但確實感覺生命很脆弱,一場車禍,就奪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想想挺悲傷的。
不管去哪里,小陳都喜歡隨手拍上幾張,記錄下自己的生活足跡
現場處理完以后我繼續開著車往前走,沒走多遠我看到一臺其他廠商的400噸履帶吊,趴臂到78度的時候,臂架抖動得特別厲害,不能就位,這樣操作弄不好會出大事故,我趕緊下車叫停司機,檢查設備。
那個故障比較少見,我用項目部的衛星電話問了很多人,后來有一個廣州的服務工程師說以前遇到過這種情況,它是因為下雨了電磁閥里有雨水,導致高低壓切換不平衡。
處理完以后,已經是凌晨一點多,從下午三點開始,九個小時,中間就啃了兩口饅頭。
凌晨兩點鐘,我終于趕到了工地,我把一路經歷跟客戶做了解釋,客戶聽了啥也沒說,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肩膀,我明白他能理解我。客戶的這臺車故障排除非常順利,只用了兩個小時。
哪里有需求,就往哪里走。夜里趕路,頂著月光開工,這些對小陳來說是家常便飯
離開時是凌晨四點多,山上黑漆漆的。進去的時候路好找,但出來的時候發現沒印象了。我一直兜圈,兜到天亮了也沒找到路。最后不知道開到了哪里,車也沒油了,天氣又冷,我又累又困,實在頂不住了在車里睡了過去,睡一會兒醒一會兒,迷迷糊糊的,真以為自己會掛在那兒了。
一直到中午兩點的時候,還得想辦法出去,不能在這里等死。因為手機也沒信號,只能把車丟在那里,徒步往山上爬。爬了四個小時,到傍晚的時候,我終于找到了項目部。到了項目部,同事給我找了吃的,派人找到我的車,加了油,然后送我下山。
從那以后,不管去哪個工地,我一定都會加滿油,一定會記路,或者是一定讓人送我,車上也隨身帶件厚衣服。
文章轉自:械城故事。
小陳與妻子在寧夏的合影。夕陽下的兩個倒影,折射出生活的艱辛與甜蜜